夏夜傍晚，天尽头成片成片的红，红得可以吞噬一切，红得经年流转后，秦程仍觉得那颜色残存在他的虹膜上。

　　沈夏深破天荒拿出一整扎的雪花啤，给他也开了一罐。那是秦程头一次喝酒，味道酸苦，但他还是皱着眉喝完了一整罐，又开了一罐。

　　沈夏深叼着烟背对秦程，嘴里唱不成调的《晚风》，慢慢吹轻轻送人生路你就走，就当我俩没有明天，就当我俩只剩眼前……他故意模仿出伍佰那种奇怪的口音，但又模仿得不像，倒像是破铜烂铁的贩子沿街叫卖，很滑稽，秦程头昏脑胀，东倒西歪地给他鼓掌。

　　沈夏深不唱了，停下来，喝了一口手里的啤酒。

　　过会儿又说：“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，我会难过的。”

　　秦程不懂这话里淡淡的悲戚，只说：“我不会离开。”

　　沈夏深没有说话，平静地喝着啤酒，夕阳罩在他的身上，隐约可见白色T恤下凸起的肩胛骨。

　　秦程看着沈夏深的背影，轻微地打了一个酒嗝，河边那两个交缠的身影不断在他脑海出现，直至头晕眼花，连身体也热得烦躁难耐起来。大概是傍晚的日头太热，大概是啤酒在作怪。

　　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触摸沈夏深的脊背，微微潮湿的温度顺着衣料传递到手指，如同过电一般。

　　沈夏深感受到他抚触，回过头来，通透清澈的黑眸默默地看着他。

　　四目相对，如断线裂帛，两人都没有说话，仿佛一出声就会破坏这一刻微妙的平衡。

　　秦程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停滞了，鼻尖渗出汗珠，他是真的喝多了，又被晒得头晕目眩，以至于他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凑过去的。

　　原谅他已经无法对那番生动进行更具体的描述，也许他的记忆也不够准确，不能绝对信任。很可能的，在这十年十个夏天中它早就一次次地把那个冷却的暮夏黄昏，那个橙红天台上的激烈场面诗意化了。记忆是不可靠的，但许多美好的事依赖于这份不可靠性而存在。

　　记忆里的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对方的嘴唇。那种柔软温热的触感混合着初尝禁果的热浪瞬间席卷过他的身体，使他大脑一片空白。香烟，啤酒以及夏末的余温，他几乎醉倒在这种甜蜜和满足之中。

　　但美梦终究会醒，浅尝辄止，沈夏深先反应了过来，猛地推开了他。他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，在沈夏深不敢置信的注视中向后倒去，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，手里握着的那瓶还没喝完的啤酒掉在地上，咣当一声。

　　他模模糊糊地看到沈夏深紧张的脸，不断拍打他的身体，焦急地问他有没有事。

　　他没法回答，心脏快的要从胸口跳出来，只能大口地呼吸，直至喘息声淹没沈夏深的呼唤。远处圆到锋利的落日在他眼中变了一滩巨大的、疲软的红色液体，眼睛干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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